【陳淑樺 Sarah Chen】精選好聽30首
【摘要2020.5.27.蘋果】《蔣經國日記》對黨外人士的批評,出現在上世紀70年代,這當然和黨外運動的崛起有關。其中,甫卸任總統府祕書長的陳菊名字出現最為頻繁。從1978年6月到8月之間,蔣經國日記有以下記載:
6月28日記:「處理陳菊案」 。
7月9日又記:「美國問我政府有關陳菊案所採取的蠻橫態度,令人痛恨,無可忍矣!美國人的做法既惡毒又愚蠢。」
7月10日再記:「陳菊案為一高度政治性之案件,處之以輕,則將使國內反動份子益趨狂妄,處之以重則將引起美國之政治干涉,不論是輕是重,皆應以國家之利益為先,內奸外賊皆足以害我國也。」
7月14日記:「為陳菊案,美國對我加以壓力和恐嚇,其行為之卑鄙下流令人痛恨。國與國之間只有利益關係,不可稍存任何之幻想也。」
8月21日記:「美國大使竟在其使館接見我國之罪犯,行為之卑鄙可悲。美國私通國內反動份子並予支持行之多年,美國所做之事無不害人害己,不知我將忍至何時,嗚呼痛哉!」
蔣經國為何對陳菊如此關注?事發背景是,警備總部在1978年6月中旬搜索陳菊的住處,一周後在彰化天主教堂將她逮捕。這是自「自由中國」事件後,台灣新一波民主運動中的第一個逮捕事件。根據當時的紀錄,警總是因接獲密告,陳菊在自宅中排印《選舉萬歲》,同時收藏有雷震的反政府文件。陳菊被逮捕後數日,美國大使館向台灣政府查詢案情,7月6日陳菊被釋放。
對照日記的記載,很明顯如果不是美國的介入,陳菊不可能被釋放。而美國的介入包括大使出面過問、在大使館約見陳菊等,則讓蔣經國深感痛惡,日記中甚至以「蠻橫」、「惡毒」、「愚蠢」、「卑鄙」、「下流」等不堪的字眼形容美國的做法。
但當時美國與中共的建交談判即將完成,台灣與美國的邦交岌岌可危,陳菊案對蔣經國來說十分棘手,「處之以輕則將使國內反動份子益趨狂妄」,「處之以重則將引起美國之政治干涉。」輕重之間如何拿捏?難怪他會氣得在日記大罵老美以洩憤。
痛心愛將許信良背叛「我處境苦矣」【摘要2020.5.27.蘋果】許信良,曾是蔣經國積極培養的本省青年,1973年獲國民黨提名參選台灣省議員,並順利當選。1977年台灣5項地方公職選舉,國民黨提名調查局出身的歐憲瑜參選桃園縣長,許信良違紀參選被開除黨籍。投票當天爆發中壢事件,後來投票所全部重新計票,許信良以22萬票對13萬票,高票當選桃園縣長。
1979年1月6日的《蔣經國日記》有以下記載:「中美斷交後,我對於如何與美方談判、中美間關係有關事宜,本已妥作安排,後來因為有暴徒混入學生遊行隊伍,毆打美國談判團後,使形勢從有利而反變不利,乃是一大不幸。而這些暴徒乃是反動派(許信良等)所雇用,而這些反動份子都是由美國特務所培養,我處境苦矣!」 日記講的是當時美國副國務卿克里斯多福率團來台,發生群眾抗議事件,場面幾乎失控。
從日記顯示,蔣認為,群眾的抗議打壞了他的一盤棋,「使形勢從有利而反變不利」,但為什麼會怪罪到許信良頭上、還特別以括弧標記呢?
原來抗議群眾都是從桃園過去的,前副總統呂秀蓮接受美國之音訪問時提到:「克里斯多福正式來談判,被一群憤怒的群眾包圍,後來知道都是從桃園來的,這些人斷交前一天晚上都還在聽我的演講,沒想到斷交果然發生,他們都非常地憤怒。」
想來蔣經國是因為得知群眾都是從桃園去的,因此認定是許信良背後發動的,這也可以看出他對許信良從愛將變叛徒,內心的痛恨。
接著1月23日記又記:「反動頭目余登發父子,因為通匪由警備拘捕法辦,明知此案必將引起政治後果,果不出所料,一群反動份子企圖集眾抗議,妥做處理後暫告平息,問題則仍在。」
日記中雖沒再提到許信良的名字,但證諸事後許信良因參與高雄橋頭事件,聲援余登發父子,而於4月20日遭監察院彈劾,接著被公務員懲戒委員會處以休職2年處分,應當也與蔣經國的態度有關。
激憤康寧祥挑撥人民 批「小人之言」【摘要2020.5.27.蘋果】康寧祥是少數與蔣經國有過來往與交情的黨外人士之一。據康寧祥回憶錄記載,他當選立委後、1975年質詢時,首度將台灣抗日運動搬上國會殿堂。後來,蔣經國曾數度邀請他到行政院辦公室茶敘,表示康有關台灣抗日運動的質詢他聽都未聽過,聽得非常感動。
我在1975年4月6日的《蔣經國日記》上看到這段記載:「余在立法院提出總預算報告,康寧祥提出挑撥政府與人民、台籍與大陸籍同胞感情之質詢,用意惡毒,余以理直氣壯之態度答之,但由於激憤之情過盛,所以感到講話過於激動,有失一向保持的平和之道,事後頗為後悔,蓋小人之言,不必以如此之態度處之。」
就在前一天深夜蔣介石病逝於士林官邸,在此特殊時刻,蔣經國仍不忘記記下與康寧祥的答詢,顯示他對老康確實另眼相看。不過蔣雖然檢討自己答詢時過於激動,有失風度,事後感到後悔,卻又說康的質詢只是「小人之言」,犯不著為此生氣。可以看出至少在這個時期,蔣並沒有把康當作是諍友。
1977年的地方選舉黨外頗有斬獲,跟著成立「黨外助選團」,為隔年的中央民代選舉造勢,康寧祥幾次演講大為轟動,也引起國民黨注意,特別成立「安基專案」,動員國家機器對付黨外。
1978年4月10日蔣日記記載:「內憂者在於國內少數野心家和卑鄙的敗類如康、黃、張、林之類,被共匪所利用從事破壞搗亂和打擊,余決以沉著堅定而對之。政治是不講情面的,絕不可上當。」 康是指康寧祥、黃是黃信介、張是張俊宏、林是林義雄,顯示至少在那個時期,蔣經國不僅沒把康寧祥當作是朋友,恐怕還視之為三合一敵人。
【陳菊回應】蔣痛恨的非我個人 而是民主自由。《蔣經國日記》提及總統府前祕書長陳菊,陳菊在臉書回應說:「當時我只是黨外的小妹,蔣經國筆下又痛恨又恐懼的不是我個人,而是黨外所追求的民主自由。」
陳菊表示,威權統治者說她們是反動份子、跟外國勢力勾結,「民主自由是普世價值,國際友人仗義執言,我們應該心存感謝才對。」
陳菊說,雷震曾引用宋詩「萬山不許一溪奔,攔得溪聲日夜喧,到得前頭山腳盡,堂堂溪水出前村」來鼓舞她們,「不管如何打壓,也擋不住沛然莫之能禦的自由民主潮流啊。」
【摘要2020.5.27.蘋果】翻查《蔣經國日記》可以發現,早在美麗島事件的前一年,台灣內外情勢都已十分緊繃。1978年12月10日的日記記載:「競選活動已經開始,反動派來勢洶洶,處此時境千萬不可衝動,必須作原則性之容忍。此並非向敵人示弱,而是有所待也,有所獲也。大陸匪區內鬥日益擴大,本應集中精力應付此一大變局,惜內部又多事,苦哉!」
又記:「共匪和美帝分別策動支持國內的流氓反動份子,利用今年的選舉機會,發動運動企圖推翻我政府,手段陰險惡毒,來勢洶洶,政府之內外處境又如此之複雜微妙,輕不得又重不得。總之,為了台胞的幸福和國家的利益,還是需要作更大的忍受。」
12月11日記:「面臨大難。為黨國甚憂,寢食不安。反動派存心亡國害民,而又有外力相助,詭計多端;匪區之政治發展情況,反而加深了對我處理內部問題之不利,而美國又在拆我後台,惡劣的形勢緊迫而來,似有非採強壓手段不得其定,但是此路不通亦不可走,從政者自感無愧於心,而行仁政者不可以鎮壓作為方法,今天是我考驗忍耐和堅強的時候。」從這幾則日記可以看出:
一、他以反動派看待黨外,並稱受到共匪和美帝的策動支持,反映當時三合一敵人論調,仍是一黨獨裁的思維。
二、如何處理黨外運動讓他陷入兩難,一方面情勢似已到了非採強壓手段不可,但外有美國施壓,輕不得也重不得。
三、中共因素發生微妙影響,日記提到「匪區之政治發展情況,反而加深了對我處理內部問題之不利。」
所謂「匪區之政治發展情況」,應是指1978年11月10日到12月15日中共召開11屆三中全會,決定改革開放一事。當時蔣經國已察覺兩岸競爭即將進入新的階段,這也讓他對於以強硬手段鎮壓黨外有所忌憚,擔憂失去海內外民心,以及美國的支持。
1979年1月1日美國與中華民國斷交,蔣經國在忙於處理斷交後台美關係之時,仍關注黨外人士的動向。1月23日記載:「反動頭目余登發父子因為通匪由警備拘捕法辦,明知此案必將引起政治後果,果不出所料,一群反動份子企圖集眾抗議,妥做處理後暫告平息,問題則仍在。」
蔣日記中說「問題則仍在」,是因這次示威行動吸引了各地的黨外政治青年參與,匯成一股有組織力的洪流,已隱然有了政黨的雛形。蔣似乎也看出苗頭。5月1日又記:「對外交涉無多大困難,處理內政頗為不易。廿幾個小政客和流氓可以造成令人至感困擾的社會逆流和政治暗流,處理之手段必須平衡其輕重,如何得民心乃是治理之要道。」
橋頭事件後,參與聲援遊行的桃園縣長許信良被監察院彈劾,移送司法院公務員懲戒委員會休職2年,6月29日蔣日記也記載了:「處理許信良叛國案。」
【摘要2020.5.27.蘋果】台灣1977年11月舉行5項地方公職選舉,選舉過程發生「中壢事件」。筆者翻查《蔣經國日記》發現,從1977年11月到該年年底,日記上對此次選舉的記載雖多,但並無一字直接提到在「中壢」發生的事。
那次選舉國民黨在20個縣市中丟掉桃園縣、台中市、台南市及高雄縣4個席位,蔣在日記反覆檢討國民黨為何遭此挫敗,甚至引為從政以來的最大打擊,好幾個晚上不能成眠。且看他日記是如何記載的。
11月19日投票當天,蔣經國在日記中寫道:「難道只有選舉才算是民主政治?在安定而清明的社會中,或許選舉可以反映一般民意;但在今天重利為先的社會中,選舉反而成了勞民傷財之舉,但是又不能不辦。」這可說是蔣經國本人對民主選舉最露骨的質疑,只因「不能不辦」,否則他對勞民傷財的選舉是寧可不辦的。
11月23日他主持中常會,「以最沉痛心情檢討選舉之挫敗」。兩天後在日記中做了徹底檢討,承認對此次選舉:「我過估自己的本身力量,而輕視反動力量之發展,對於提名之候選人未加深入之考核,輕信『幹部』言,木已成舟,後悔莫及。余對選舉之失敗應負全責,惶愧交感。一月來坐立不安、夜不成眠,但是我決不示弱而退卻,否則正中敵人之計矣。余所痛苦者並不在敗於敵人,而是黨內同志(失意)竟以幸災樂禍之冷笑以論此一痛苦之失敗。」
儘管已做了深刻的檢討,蔣仍無法從選舉的挫敗中抽身出來,從12月開始一連幾天的日記都反映他的挫折與沮喪,到了夜不能眠的地步。由於無法忍受敗選的「奇恥大辱」,還萌生不如死去的念頭,12月3日的「上周反省錄」中記載:
「自反之後,心之深處忽生“生而受辱不如死而求心安”,惟今日之事無法一死了之,死要比活來得容易,此在一念之差耳。為了黨國、為了同志、親友、為了家庭、為了家人,豈可走此盡頭路?此亦為敵人求之而不可得者,我豈可如此為之?敵人緊追而來,身為蔣氏之子豈可一逃了之?余自信有經得起挑戰的勇氣。」
視美麗島事件為共匪惡毒「內應外合」【摘要2020.5.27.蘋果】1979年12月,黨外與政府的對抗完全沒有緩和跡象,12月7日記載:「國內的陰謀份子以美帝和共匪為背景,以各種惡毒的方法來打擊我,這是一場危險的鬥爭。過去以本黨作為打擊的對象,現在則轉向我個人和政府;過去是打下不打上,現在則是打上不打下了。國內反動份子之所作所為,都是共匪的那一套,共產黨的一套鬥爭方式,可以肯定他們的背後定有匪諜在有計畫的作控制,這是不得不注意的。」
這是他從9月預感即將有「大事發生」之後,對整個內外情勢最直接的研判,此刻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!3天後的12月10日正是世界人權日,以美麗島雜誌社成員為核心的黨外人士,在高雄進行遊行演講,訴求民主與自由,終結黨禁和戒嚴。
期間有不明人士混入群眾中朝演講者投擲雞蛋進行挑釁。外圍的鎮暴部隊則將群眾團團圍住,並往裡面釋放催淚瓦斯,以及照射強力探照燈,逐步縮小包圍圈,終至引爆警民衝突。隔天國民黨召開四中全會,蔣日記中寫下:「昨夜高雄發生暴動。」
12月18日到22日,蔣日記針對高雄事件記載:「反動派所謂美麗島暴徒在高雄暴動,企圖火燒高雄,當時情況非常嚴重。情勢平靜後,我即下令將全部禍首拘捕,暫作處理。一網打盡之後,再做斬草除根之事,為黨國利益不得不下此決心。」
又記:「今後國內之患重於來自國外,自本月份起,每週五將由我親自主持安全會談一次,如此或可督促安全工作之加強。敵我之間已至短兵相接之時,必須注重鎮暴之組織、技術以及工具等。對內不可用兵,只可用憲警。孔令晟此人不可再用。今後掌握憲警重於正規部隊也,政戰學校應另設一班。」
12月25日記:「由於共匪採取內應外合之惡毒政策,高雄暴動乃是強烈信號,從此一定多事。我決定國家之安全工作由我自己親自加以督導(組織、訓練、巷戰、工作),以力還力,才有力以擋之。」
解讀以上日記可以看出,蔣視黨外的抗議示威為中共背後操縱內應外合,屬於敵我之間的矛盾,不能再以人民內部矛盾來看待,並稱敵我之間已到了短兵相接之時,從此一定多事,因此考慮在政戰學校設立專班,培訓鎮暴人員。
同時他很不滿當時的警政署長孔令晟在此事件上的表現,直言此人不可再用,決定親自督導國家安全工作,每周五親自主持召開國家安全會議,種種思維與反應,彷彿當年的情治頭子又回來了!
12月27日他主持軍事會談,檢討高雄事件發生之經過。12月30日記:「近月來內憂外患交迫,而且內政甚於外者,在政治方面,我總是想以理與德而感化之,根本不記仇懷恨以待人,但是結果無不失敗。人性為何如此不如人意也!」 這是蔣的感慨,也是一個獨裁者面臨民主挑戰下的徬徨迷惑。
由於蔣經國日記只寫到1979年底,關於美麗島事件的後續發展,包括逮捕施明德、軍法公開審判,乃至於民進黨組黨等,已無法從日記回溯了解他的想法。但從1978年到1979年日記上,仍足以窺知蔣經國面臨內外壓力時的種種反應。
簡單說,事發當時蔣經國的思維仍停留在敵我鬥爭層面,以反動的中共同路人而非民主運動者來看待黨外人士,這對於評價他在1980年代後期的諸多重要決策,仍提供重要參考。
PS:
1.
蔣經國的國際觀與知識水準,真的跟習近平差不多耶。完全沒有遵守世界人權宣言的素養,完全不知三權分立的重要性,自我感覺良好,完全不知道自己沒有知識水準,世界觀真的跟滿清慈禧太后一樣。
2.
蔣經國的知識程度,好像跟韓國瑜一樣,完全缺乏民主素養。
參考資料:郭雨新啟迪1 落土還未爛 枝葉代代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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