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3月3日 星期日

台籍原罪的幸與不幸(之十一)


台灣史
【張芷雁 中國時報2013.03.02摘要】在滿洲國的台灣人,有的雖然逃過蘇聯紅軍的浩劫,逃過國共內戰的砲火,幸運地回到台灣,卻不幸地死在228事件槍下。
Franz Schubert - Piano trio No 2 op.100 - 2nd mov. - Rubinstein Trio
19451023號,26艘美軍登陸艇,從福州的馬尾港航向台灣。在這個接收隊伍裡,有幾位台灣人也跟著風光返鄉,他們是早年參與中國抗日的台灣菁英,連震東謝東閔。他們和國民黨共同抗戰的經歷,讓他們成為協助國民黨接收台灣的重要角色,被人們稱為「半山」
而在日本時代,那群同樣也是協助滿洲國執政的台灣人,戰後卻像逃難般倉皇回到台灣。隨著船逐漸駛近,映入眼簾的,卻不是記憶中的風景。對出生台灣,隨著父親郭輝到東北長大的郭孚瑜來說,眼前的基隆港,竟是熟悉的陌生感:「我一踏上基隆的土地,腳就軟了。眼前這個我想了這麼久的台灣,沒想到這麼小,竟一間樓房都沒有。
在滿洲國完成學業的郭孚瑜,只會說日本話,回台灣之後經常被誤會成日本人。而在東北就讀小學的謝文昌,回到台灣後,卻因不會唱「國歌」而被要求降級重讀:「我36年底回到台灣,在豐原念小學,那時候老師考我唱國歌,我就唱了滿洲帝國的國歌,老師說那個是偽滿的國歌,不許唱!於是我只好接著唱日本國歌,老師又說不行!
我突然想到共產黨的『起來,起來』,我也會!沒想到老師受不了了,問我怎麼就是不唱『青天白日』?我說那時候一天到晚打仗,只有一年給國民政府管,我才唱過兩三次,早忘記了。結果我就被降級了。」由此可見戰亂給當時仍處學齡的孩子,在國族認同上這件事上面,造成多大的影響。
日本投降後不久,在台灣這塊土地上,和從滿洲國回來的人有著同樣擔憂的,還有曾經和日本關係緊密的台灣仕紳,以板橋林家為首,在日本少壯派的慫恿下,召開了一個祕密會議
「那時日本已經投降,從日本來的軍隊也好,這些日本人大概人口也有560萬,想想他們在台灣待了半世紀以上,離開日本已經三代,回去也找不到親戚,所以我們台灣的軍人想,如果我們宣布成一個獨立國家,也許就能避免被遣送到日本去。
有了這種想法以後,便需要幾個台灣代表性的人物加入,才有成功的可能性,所他們就找了辜振甫、許丙,發動的是這些少壯派的參謀。」辜寬敏描述的是台灣光復後,著名的「謀議台灣獨立案」。這些和日本關係良好、擁有滿洲國經驗的台灣人皆因此遭到逮捕入獄。
1947228號,台灣發生了大規模的民眾反抗政府的228事變,以及3月至5月間國民政府派遣軍隊鎮壓屠殺台灣人民、捕殺台籍精英事件
此時,從滿洲國返台的花蓮醫生世家張七郎家族,總共4人,也成了國民政府的首要目標。張七郎的孫子張安滿說:「那時候聽說國民政府要在花蓮縣抓10個人槍斃,每一個人聽到以後都藏起來,只有我們張家不信邪。」194744號,距離風聲不出3個月的時間,張家父親張七郎、長子張宗仁和么兒張果仁便遭到槍決
張安滿想起母親說起這段悲痛的家史時,依舊激動不已:「那時候我才3歲多,我母親揹著我,水一沖頭髮就逃出來了。祖父很多骨頭都斷裂、父親是臉被刀割,可能是刺刀,那個臉皮據母親講都已經爛開了。叔父則是肚子被劃破,腸子外露,每個人還身中兩槍。」
張七郎曾不惜鉅資,掛上歡迎國民政府來到台灣的門聯,滿心歡喜地迎接國府。誰又能預料到張家迎來的竟是一場家變,成了228事變的槍下冤魂,他們返鄉服務的心願,隨著被奪去的生命,化為泡影。
「絕大部分到過滿洲的台灣人,不管謀生或是行醫,都不知道『我是中國人』。只是知道日本人戰敗了,離開台灣了,我們要回台灣、為台灣人做事、為自己的鄉親做事。」
在滿洲國的台灣人,有的雖然逃過蘇聯紅軍的浩劫,逃過國共內戰的砲火,幸運地回到台灣,卻不幸死在228事件槍下。有的台灣人則被檢舉為漢奸,鋃鐺入獄。但卻也因此逃過228的劫數。
截至目前為止,台灣社會對於228遇難人數說法仍不統一。但可以確定的是,有從滿洲國返鄉的台灣人,在228事變中遇害。這樣的結果,讓這些有滿洲國經歷的台灣人人人自危。
當台灣正因清鄉運動掀起腥風血雨之時,19471948年,國共內戰的戰火愈演愈烈。留在長春的台灣人劉福順歷經了國共之間最險惡的圍城之戰??「長春圍城」。「共產黨利用戰術把國民黨圍在城裡了,老百姓也不能出去,把那裡頭的糧食都吃光了,國民黨的飛機投糧補給過來,也沒多少,那時候我的腿因為營養不良都腫起來了,也只能靠吃高粱米過日子,一個人吃一碗。能活過來就是萬幸了。」
那些帶著滿洲國經歷留在東北的台灣人,保守估計至少1千人,成為中共建國後相當特殊的一群。他們選擇留在中國的原因很多,但相同的是往後留在中國的命運,已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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